第二十四章 研究生往事_深情柔入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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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研究生往事

  温阮刚研一入校半年,一次组会结束。走到楼下了,才发现新买的钥匙扣忘在会议室,她返回上楼,会议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声。

  “林老师,获奖名单已经公示了,证书我问过,最快下个月能收到,应该可以赶上提交材料吧?”女声音色紧张。

  “这个比赛层次是差了点,但你拿了第一,就这样吧,我跟院里再打个招呼。”林陌的声音。

  “谢谢,谢谢林老师!要不是有您,我只怕真的要延毕了……”

  “嗯。寻常这个奖项是不在认可名单里的。”

  里面传来女声隐隐的小声哭声,像是喜极而泣。

  温阮听出来了,女声是她的同门师姐陈央歌。

  a大艺术学院要求学生毕业前要独立发一篇核心期刊,或导师为第一作者、个人为二作时也认可;除此之外,摄影系的学生还要有至少一幅作品获奖。

  学院有自己认可的核心期刊和奖项名录,超出名录之外的不算。

  陈央歌没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文章是去年和导师合发的,可投去的参赛照片一直没有获奖,因此还未通过院系的材料审核。

  显然这种情况,自己是不便进去的,温阮正打算悄声离开,走廊的风却将门缝“吱拗”一声吹开了些,抬头,怔住——

  刚开完会还没收起的投影屏幕上,赫然是一张自己十分熟悉的照片。

  那是年初樱花盛开的时候,她和虞桓去靖渊潭公园拍摄的樱花照。

  拍完第二日课后她留在教室修图,陈央歌也在。中间她去了卫生间,电脑就留在了桌上,还喊了声师姐请她帮忙看顾一下。

  电脑是很安全,可她的照片……

  会议室里的人也发现了她。

  此时二人隔着门缝四目相对,俱是震惊——

  陈央歌显然更慌张,惊呼一声要去关投影,导师林陌被撞了一下,皱眉,看了看门口的温阮,又看向身旁的人,沉声道:“央歌,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师妹,你怎么回来了?”

  “我的钥匙扣忘拿了。”温阮轻声道。

  屋内两人向桌上看去,果然见那上面躺着一个粉色小猪猪。

  温阮却没有理会,目光依旧盯着陈央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陈央歌见她一步步走了进来,眼泪又涌出,站在导师身后,望着温阮,无声摇头,哀求着她别揭发。

  “温阮?”林陌见她眼神不对,问道。

  温阮抬起头,看向导师,一字一句道:“老师,这张照片是我拍的。”

  林陌眼中一瞬间也显出震惊,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的陈央歌忽然一声嘶喊:“……她胡说!”声音尖细破了音,满脸的泪水,目光却有些狠厉坚定,“这是我年初在靖渊潭公园拍的!同行的还有王皓师弟,他可以给我作证。”

  “温师妹……你有证据吗?为何要冤枉我!”

  林陌又看向温阮,神似不悦:“靖渊潭樱花开的时候满园的□□短炮,你们前后脚都去拍也不稀奇。温阮,你不该没看清就这样胡乱开口,她是你师姐,快道歉。”

  “我没有冤枉陈师姐。林老师,这真的是我拍的。”

  “证据呢?”陈央歌脸上再没有平日里的温柔,死死盯着温阮,忽而,又一下子软弱下来,拉住了林陌的一条胳膊,哭的可怜,“林老师……我的压力好大,这几个月来我失眠、胃痛,去了好几趟医院……温师妹这样逼我,是要我把看诊记录都拿出来吗?!我知道……我是没有什么摄影天赋,眼见毕业了,成绩和证书都还没有入校半年的师妹强,但……但她也不能这样看不起我呀!我、我真的……”

  “好了!”林陌头疼,看着这两个学生,一个哭成泪人,一个眼冒凶光,但后者看向他的眼神去是信任和充满希冀的,沉默半晌,叹气,“这件事,到此为止。陈央歌毕业材料即将提交,温阮,你们两个都拍过樱花,再加上二次修图和调色,很难辨别真假,你也不要再闹了。”

  陈央歌松了一口气,温阮却愣在了原地。

  “林老师……您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直到此时,她的眼眸里才隐隐涌出了一点泪光,白皙的面容眼角丝丝透红,出声问道,“哪怕拍摄地点一样,但不同作品中蕴含的是背后摄影师的思想,好的摄影师作品会因此脱颖而出。老师,这不是,您教我们的吗?”

  林陌才华横溢,是摄影系最年轻的硕导。学生们都很喜欢上他的课。陈央歌是她收的第一个硕士生,只要她顺利毕业,林陌就可以成为最年轻的博导。

  记得温阮大三的时候,林陌课后将她留下。

  明亮的阶梯教室里,充满朝气的年轻老师说很欣赏她的摄影才华,希望她保研时选择自己做导师。

  虽然林陌擅长的是复古街拍,但他的一句话,最终打动了温阮,让她放弃了系里方向更对口、资历更深的老教授。

  他说:“温阮,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太多了,但摄影师是自由的。我看见了你的胆识与创造力,我们同样年轻,何不一起去发掘一些新东西呢?”

  窗外梧桐梭梭,叶子清脆畅响。

  那时的林陌眼中是有光的,并不如面前的阴郁与内含警告。

  温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间会议室的,只觉得里面的那两人是这样的陌生,她逃的匆匆,连钥匙扣都没有拿。

  再之后,陈央歌拼命给她打电话,被温阮拉黑了。

  温阮咽不下这口气,一封举报信递到了教务处。这段时间,她忙着整理证据,以课题繁忙为由没有让虞桓来学校接她,也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何事。

  三天后,林陌再次喊她来办公室,当众与陈央歌对峙。

  不知教务那边跟林陌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办公室中除他之外,就只有温阮、陈央歌、王皓三个学生。

  王皓迷茫中透着紧张;陈央歌似是孤注一掷,反倒没有了之前的激动。

  温阮神色坦然冷静。

  林陌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沉默半晌,重重叹了声气:“你们三个是我仅有的学生,作为老师,我希望你们都学业有成、鹏程万里,最不愿见到的,就是如今这般剑拔弩张。”

  他看向温阮。温阮只是扯扯嘴角,没有接话。

  他从了平日最老实听话的男生下手,点名道:“王皓,陈央歌说你可以为她作证,这幅照片是她亲手拍的,是这样吗?”

  王皓一激灵,眼睛先望向温阮,见对方对自己依旧是十分冷淡,心底酸涩——接着膝盖被蹭了蹭,接收到旁边陈央歌柔软带着希求的目光,犹豫片刻,他心下决定,开口道:“是。4月11日周一我约师姐一起去靖渊潭公园拍照,这幅照片,就是师姐当时拍的。”顿了顿,“……拍完师姐觉得不错,还给我看了。”

  “你当真?”温阮冷然开口,那双令王皓五迷三道的妩媚眼眸此时带着失落与陌生,看着他,“我从前可没发现,你与师姐的关系竟好到同游的地步了。王皓,人要学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从前王皓没少在她面前吐槽陈师姐长相不行、学术也做的不行,简直一无是处。她无意参与这种话题,每次都装作没听见。

  王皓听出了她话里的轻视,平日积攒的暗恋、讨好、被无视、辛酸……种种滋味涌上心头,化成了一股怨气,他正声答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我告诉你,除了这张,师姐还拍了许多,不信你自己看看!”

  她们事先将各自的底片作为证据,早已发给了林陌。

  温阮只提交了两张,一张是原底片,另一张是同一场景、但角度略有不同的画面。她不习惯留废片,每个场景她都是看好了再按快门,不好的当场就删掉不占内存。

  而陈央歌提供的照片却有数十张,有跟获奖的那张同一角度的,还有稍微变动的。

  打眼一看,她们拍的的确很像,花的繁盛程度肉眼难见差别,拍照日期应是相差无几。

  温阮内心冷笑,暗道作弊作的还真到位,不慌不忙继续道:“师姐,就算是同一天拍摄,也总会刮风,刮风就会掉花、落叶子的……要不我们一起去教务老师那里,花上半天时间,慢慢数数看画面中一共有几朵花瓣?树枝上有没有隐藏着小鸟?地上小草的摆动方向是否一致?‘找不同’这个游戏我从小就喜欢,也不急着毕业,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陈央歌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你……你别强词夺理!照片提交的时候,我都修过图的……”说着,她自己声音也弱了下去,但面对林陌严厉的目光,又绝不敢承认,硬声还想反驳——

  “够了!”林陌打断她,“你俩还有没有一点师姐妹的样子!是看我年轻,压不住你们的是吧!”

  陈央歌缩回下去,闭紧了嘴。

  温阮淡然一言不发。该说的,她都说了。她无愧于心。

  她在等待导师的公平抉择,可万万没想到,林陌的怒斥,却是对着她的——

  “温阮,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这一呵,直接将她吼愣住了。

  “这只是一个小奖,何必苦苦相逼?这幅获奖的樱花作品,从纯景观的角度来看,构图是有明显缺憾的!获奖已是侥幸,真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了它在争个什么?”

  “丢人!”

  “有本事,你怎么不去争‘自由人’的奖项?哦,忘了,你也投过两次稿,都被刷下来了……”

  ……

  温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睁大了眼眸,满眼难以置信的望向曾经信任的老师。

  斥责的声音不大,却句句如利剑,刺进她的心口。

  原来她之前的失败在别人眼中竟是这样的吗?

  那些已经淡忘了的骄傲与挫败、苍白的鼓励与安慰全都从血肉里深处被挖掘了出来,重新摊开在地,当众行刑。

  她有什么可骄傲的?

  她的确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

  一无是处罢了。

  温阮呆坐其中。

  她想不通,自己只是来求公正的,错的明明是师姐,与“自由人”何干?

  又为何,要把她讽刺的一文不值?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不该如此咄咄逼人,高傲自持?

  难道是她真的没有天赋,没有资格去竞争“自由人”?

  她的作品,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不被认可的。

  这样一文不值的自己,又如何能这样去逼迫别人……

  温阮一度陷入了混乱,挣扎与自卑环绕,垂下头,手捏紧了裙摆。

  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阮?”林陌还在喋喋不休,“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不要骄傲!不要自满!你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我对你的期望很高,不会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就对你放松要求的。你要向前看,不要总将目光放在他人身上……”

  ……这跟她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陈央歌似乎反应过来导师的偏向,欣喜若狂,又傲慢的转过身:“温阮,说了这么多,你有证人吗?相机和电脑里的日期记录都是可以改的!”

  温阮简直被气笑了,缓缓抬起头,手指向王皓,微哑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机器留下的记录你们不信,把满口谎言的他当作证人?”

  王皓的脸霎时涨红,恶狠狠盯过来:“……你!”

  “温阮!”林陌不悦呵道。

  一室三人,各个面目可憎。温阮心下悲凉又愤怒。

  “她也有证人。”

  这时,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穿着西装的俊美男人,推门而入。

  如削的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不悦的划过众人,清冷的气势使周遭温度骤低。

  他的目光落在温阮身上,眼眸闪过一丝心疼与指责。

  林陌等人怔住。

  a大金融校草虽然已经毕业,但他和温阮在校园里实在是太有名气,在座几人自然认得来者是谁。

  “我为她作证。”虞桓沉声道。

  他赶来匆匆,却沉稳如山。在温阮身旁坐下后,温阮像是一下有了依靠,虽惊讶,但独自笔挺的后背缓缓松了下来。

  虞桓握住了她的手,察觉到指尖的微微颤抖,心中怒气更甚。

  温阮放平了呼吸,回握住他的手,小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虞桓轻声道:“你这几天不理我,明显有事。我去问了冯秋波。”

  “……”

  温阮咬了咬唇。

  公司还在起步阶段,虞桓最近很忙。她不愿用师门这些懊糟事让他分心。

  这些人不配。

  “虞桓,你已经毕业了,我们在处理系里的事情,你可以在门口等温阮。”林陌眼神不悦。

  “毕业的人,就不能作证了吗?”

  “他们、他们是一伙儿的!说话当然不……”

  陈央歌声音戛然而止,被虞桓的眼神锁定,顿时浑身一震。

  她也见过虞桓许多次,对方虽然清冷寡言,但还是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这般慑人冷厉的目光,嘴唇抖了抖,再不敢发声。

  虞桓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扔在了林陌面前。

  温阮见状,心下微触动。

  她自然知道还有这一张照片,但那上面有虞桓,她不想将他当作证据供众人传看。

  “如果林老师判断不出谁在说谎,我们便去问问摄影系的教务。如果系内也不好决断,a大总有人会管。”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陌拿了起来,其他两人也凑脸看来。

  只一眼,陈央歌的脸色“唰”的惨白,求救似的望向林陌:“老、老师……”

  林陌的表情也很难看。

  就连王皓,结合老师刚刚的话,也后知后觉的琢磨出了什么,神色怪异……

  虞桓目色冷然,凝向林陌:“你知道为什么这是一张有‘构图缺陷’的照片吗?因为这是阮阮为了给我拍照,提前试拍的空景。之所以存在构图缺陷,是因为,那里本是要站一个人的。”

  照片中,与获奖照片一模一样的取景角度,樱树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冲着镜前笑的温柔好看。

  这一个人,仿佛一下子弥补了那个“空缺”,使整张照片的构图,再挑不出一丝错处。

  和谐而美好。

  林陌手里捏着照片,原本端正的面容扭曲到有些丑陋,几次张了张嘴,却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真是可笑,明明刚刚踩碎他人自尊心的时候那样侃侃而谈,如今却因为自己的薄面,连一句道歉也说不出口。

  旁边的陈央歌又“呜呜”哭了起来。

  王皓想劝她,反被靠了上来,又嫌弃的将她推开……

  温阮旁观者似的,看着办公室里的这一出出戏,忽然觉得好笑,也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算了。那张照片对我来说,本来也什么都不是。真正有价值的,只有这一张。”

  她把带有虞桓的照片,从林陌手中抽回。

  那日修图,也只是觉得虞桓长的太好看了,任何修饰都没有原版的好。于是选了一张纯景色的,随便练练手。

  “4月10日,周日,我拍这张照片的真正时间。周一上午课后,我留在教室里修图,碰上了陈央歌,那天下午还有专业课的吧?真没想到……为了跟我拍到同样的樱花,你竟然一天都等不及,逃课也要去拍照。可笑的是……你都抄到这个份上了,为何不用自己拍的去投稿呢?是连,这一点点的自信都没有了吗?”

  陈央歌身子晃了晃,几欲昏倒。

  “那你要永远记得。为了圆一个谎言,就要撒更多的谎。抄的,永远算不得真。”

  温阮挽着虞桓胳膊,在离开前,又站定,回头轻笑道:“最后借林老师的一句话送给你,‘你要向前看,不要总将目光放在他人身上……’”

  “因为你,怎样都比不过。”

  为庆祝温阮获得了“自由人”,虞桓晚上订了有名的高档餐厅,早早下班,回家接她。

  烛光萤火,空气中散发着高级香水的清香,香槟色的方桌优雅静谧,身侧宽大的落地窗外,是尚京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

  两人相对而坐,虞桓道:“你有心事。”

  温阮弯唇而笑,扬眉:“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每次都能发现。”

  “普通蛔虫只能发现问题,而我还能为你解决问题。怎么样,不用一用这个升级版的‘蛔虫’吗?”

  温阮笑了一会儿,挽起流落脸侧的发丝,半晌,将今天收到林陌消息的事讲给了虞桓听。

  她的眼中微微透出丝迷茫:“师哥,你说我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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