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下)_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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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下)

  第九天的黄昏时,连太后也派人来请,商柔虽然嘴里在劝他快点离开,但为牧晚馥穿上披风时,手指却怎麽都绑不好那简单的蝴蝶结。牧晚馥也不催促他,只低头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绑着蝴蝶结又拆开,低声道:「绑得不好看??再绑一遍??」

  一旁的宫女太监哪里敢催促,牧晚馥不说话,大家当然得继续装聋作哑。

  终於,牧晚馥握着商柔的手,缓缓地把他的手放下来,然後自己绑好了蝴蝶结,左右对称,完美无暇。

  商柔有点难堪地看着牧晚馥,牧晚馥看着他,不禁莞尔,转身向赵公公道:「不去太后那里了。」

  牧晚馥噗哧一笑,握着商柔的双手道:「替朕脱披风吧。」

  商柔非常不高兴,他总算发现自己被牧晚馥戏弄了。

  牧晚馥在一旁拿着狼毫笔练字,商柔刻意拿着东西来回行走打扰他。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很幼稚,但就是觉得很生气。

  可是牧晚馥专心起来却极难被打扰,他的明眸认真地看着案头整齐展开的一张宣纸,一手优雅地执着狼毫笔,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很缓慢。

  牧晚馥虽然精通琴棋书画,但商柔发现他最为喜欢练字。他一人坐着写字就可以写一整天,以前他们俩还在铜雀宫幽会时,牧晚馥在等待他时也会练字。

  商柔刚刚走到门边,突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他转头看着在竹帘後专注练字的牧晚馥,确定对方没有看见他,才悄悄地打开房门,没想到却看见赵公公。

  赵公公手里捧着一碗嗅起来就极为苦涩的药,低声道:「公子,请您替老奴交给陛下吧。」

  「他病了吗?」

  赵公公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事务繁忙,身体一向不太好的。」

  商柔接过药,想起牧晚馥那麽忙碌还抽空陪伴自己,甚至还留在这里,自己却还要跟他闹脾气,恨不得马上找他道歉,便匆匆地走到书桌前,牧晚馥还在低头写东西,商柔把药碗递到他的面前。

  牧晚馥抬头看着商柔,商柔一向难以抵挡他那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唯有老实地说道:「您的药。」

  「苦。」牧晚馥说了一个字。

  「啊?」商柔一怔。

  「药很苦。」牧晚馥放下狼毫笔,很认真地说道。

  「以前明明是一整碗药也能一下子喝下去的。」商柔忍不住说了一句。

  「现在怕苦。」牧晚馥笑道。

  二人相视半晌,牧晚馥伸手拉着商柔的衣袖,然後摇着衣袖撒娇道:「来嘛。」

  商柔无奈地想,他的陛下心里一定藏个一个小姑娘,比婉儿还要小的姑娘。

  他唯有从圆桌上拿了些蜜饯,跟牧晚馥挤在同一张椅子上,一口药配一块蜜饯,总算把黏稠漆黑的药给喂完了。

  喂完药之後,牧晚馥不知怎地就坐到手里拿着空碗的商柔的大腿上,他倒是不重,不至於坐一阵子就让商柔腿麻。

  牧晚馥背靠着商柔的胸口,一手还握着狼毫笔继续练字,他的字迹铁划银鈎,苍劲有力,反反覆覆都在练习同一字—田。

  「为什麽要练习田字?」

  「这田字有四个口,如何把这四个口写得大小差不多是很困难的。」牧晚馥把狼毫笔排到笔架上,稍稍转身,一手揽着商柔的颈项,说道:「之前闻萧伶出使罗刹国,他说那里的人可以建出穹顶,那穹顶是完美的圆罩,没有任何支撑。他们的大臣发明了一条完美的公式来计算材料的用量。要是施工期间的材料少了一点,或者是少算了几尺,这穹顶就不会是如此完整的圆形,而且很容易就会塌下来。」

  「那穹顶有多大?」商柔想像着,却始终无法想像出穹项的模样。

  「听说是非常大的,上次罗刹国来使时,朕就问过他,他说一个穹顶可以覆盖整个起龙殿。」

  商柔也听得心往神驰,他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去京城,当时前往京城也是匆忙,根本没机会饱览这湖光山色。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对於新鲜事物不免好奇。

  「我们有机会就一起去罗刹国看看。」牧晚馥亲了亲商柔的脸颊。

  商柔微微点头,主动地握着牧晚馥的手。

  正当二人温柔地相视时,牧晚馥却笑吟吟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那双狐狸耳朵,商柔立即按着头,不让牧晚馥把这玩意戴到自己头上。

  「真小气。」牧晚馥轻嗔,然後随手把狐狸耳朵戴到自己的头上,一手揽着商柔的颈项,一手把束发的发带扯松,把他带到自己身上,一同倒往一侧的软榻上。

  商柔一抬头,只看见牧晚馥的气质立即变了。

  那双本该清纯的可爱狐狸耳朵戴到牧晚馥的头上,却使他成了个由九尾狐化身的妖姬,专门前来祸国殃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软榻对牧晚馥而言有点小,他那柔若无骨的细腰便优美地蜷缩着,一层层紫色的衣衫如同月季花般在他的身下恣意绽放着,大半衣衫在牵扯之中被扯开,修长的颈项稍稍仰後,喉结上下滚动着,一大片胜雪的凝脂香肌暴露在烛光之中,精致的锁骨,微微凹陷的肩窝,两点樱红若隐若现。

  白狐的耳朵随着牧晚馥的身姿晃动而小小地跳动着,金铃也随着他娇慵地伸腰而发出清脆的铃声,一头深棕色的长发如同流云般散落,轻盈地缠绕在二人身上,发梢上沾满茉莉花香,那秀眉是翠羽般的浅黛,眼角染上的是海棠醉日的春情,琥珀色的明眸里盛满的都是催情的美酒,平日总是有几分凉薄的唇角此刻却泛满柔媚的甜笑,樱唇欲张未张彷佛在索吻,隐约可见藏在贝齿後的丁香小舌,他春葱似的玉指轻轻地在商柔胸前画圈,然後探身上前,修长的玉腿从衣袍下伸出来,夹着商柔的腰肢,贝齿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

  既清纯又冶艳,既温柔又撩人。就算是妲己在世,恐怕也得自愧不如。

  为博美人嫣然一笑,就算是以江山为聘,烽火戏诸候为礼,百里红妆相迎,何妨?

  商柔突然感到鼻下一热,牧晚馥一怔,他回复平日的神情,失笑道:「商柔,你流鼻血了。」

  再漫长的旅程都会有结束的时刻。

  昨天下了一场大雪,牧晚馥和商柔一同赖着不起床,躲在床上说尽甜言蜜语,屏风後是说不尽的恩爱缱绻。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来,牧晚馥眯起眼睛,商柔低头问道:「怎麽了?」

  「准备给朕更衣吧,得出门去了。」

  「你还没有听到消息呢。」

  「算出来的。」牧晚馥眨眨眼睛,他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轻快。

  牧晚馥应了外面的人,赵公公低头端着一封信进来,哪里胆敢抬头看床上的皇帝和他的宠妃。

  窗外晨光熹微,天朗气清,是冬日难得的艳阳天。

  商柔坐在床上,全身上下只裹着一张丝被,牧晚馥则披着商柔的长袍,懒洋洋地躺在对方的膝上,绸缎似的长发散落在绣着绛红海棠的锦缎床铺上,被阳光染成如同倾泻一地的黄金,衣摆下一双若隐若现的修长玉腿悠悠地交叠着,一手玩弄着商柔垂在腰际的长发。他翠眉舒展,羽睫轻合,美眸半眯,阳光勾勒出他那高挺的鼻梁和柔美的唇瓣,娇慵得如同一头刚刚吃得餍足的波斯猫,正躺在主人的膝上晒太阳。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何等惬然逍遥。

  牧晚馥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道:「商柔,你把那封信读出来。」

  赵公公把信递到商柔面前,商柔接过那封信,信封上血迹斑斑,他不安地拆开那封信。

  一拆开信封,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

  信上以血书两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商柔静静地把那两句他不明所意的诗句念出来。

  字迹潦草,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凄凉霸气。

  「闻萧大人一人不眠不休地在起龙殿挡了半个月勤王的奏摺,昨夜吐血昏迷,现在守在他的位置是许尚书,恐怕是守不住了。」赵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当然不敢说这勤王的奏摺里,一半是反对削藩的,一半是弹劾商柔迷惑君主的。

  牧晚馥十指紧扣地握着商柔的手,他总算睁开眼睛,浅金色的瞳孔倒映着阳光闪烁,他轻笑说道:「算他做得不错,这次放他一马。传朕旨意,一个时辰之後上朝。」

  今天牧晚馥穿得格外华丽,商柔更衣之後再亲自为帝王更衣,他仔细地把玄黑十二章冕服穿到牧晚馥身上,把衣襟摺得平整,又跪下来把衣裾拉平。

  商柔的膝伤未好,他咬了咬牙站起来,凌绿连忙上前扶着他,他却只是推开凌绿的手。他把赵公公递来的衣绶系到牧晚馥的腰後,然後接过九龙玉佩,动作纯熟地系到对方的腰际。

  晨曦洒满房间里,牧晚馥冕服上以金丝绣成的十二纹章泛起浅浅的金光,商柔忍不住伸手把对方雪白的黼领理好。赵公公弯身端着放在金碟上的冕旒过来,冕旒实在沉重,商柔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冕旒,戴到牧晚馥头上,把灰黑色的缨络在他的下巴下绑好,把玉簪导插在发间,一串串垂白珠十二旒垂下来,挡着了那张他最喜爱的绝色容颜。

  商柔的手恋恋不舍地划过垂落耳际的黈纩充耳,牧晚馥含笑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口里却淡淡地道:「其他人退下吧。」

  赵公公等人马上退下。

  门一关上,商柔就紧紧地抱着牧晚馥。

  明明都朝夕相对半个月了,还是觉得不足够。

  「早点回来。」商柔低声道:「我会想您的。」

  「好好想着。」牧晚馥笑着伸手抬起商柔的下巴,商柔拨起珠串,主动吻上去。

  赵公公在门里等了一阵子,忍不住稍稍推开门扉,只看见他的陛下和公子正吻得难舍难分,公子被陛下牢牢地锁在怀抱中,被吻得满脸通红,连衣服都扯开了大半。赵公公连忙低头,这春色无边当然不是他能够看的,耳朵却久违地有点发热。

  他合上门扉,过了一阵子,衣着端庄整齐的牧晚馥便出来了,本就不点而朱的红唇比平日更是艳红,如同新鲜的樱桃般水润娇嫩。他免了商柔的跪礼,又牵着商柔的手一直到门外,这才转头柔声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好,不要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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