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不破_军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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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不破

  第一百一十章、不破

  怒洋沉默的翻阅着子吟与朱利安的通信。

  年前捎来的明信片最多,说子吟与二哥会合了,也见着娜塔莎与孩子,怒洋万分惊讶,他离开时,还不知道二哥竟是有妻子和孩子的,那位女性既是俄人的名字,那便合理了,二哥这必是为了安家而去俄国的。

  信的大部份内容都是用德语字母拼出的汉语,竟是要朱利安帮忙购买军火,运到东北给武升用的,他与花旗银行安排了,只要收到德国人的军火帐单,便会自动打款付帐。

  通信的次数渐渐变得稀疏,确是如朱利安所说,这一年他与子吟几乎是没有联络的,最后几封的内容都是一样,子吟说他一切安好无恙,勿念。

  可怒洋比对着刚到伊尔茨克时,子吟那积极的回应,却是觉得这些句子如何都不是安好的意思。

  是战乱?生活艰苦?让子吟逐渐失了敍述近况的兴致?

  或是他并不方便与朱利安说,怕写在信里被第者瞧见呢?

  怒洋把那地址深深的烙在脑海里,才把那摞书信小心翼翼的放回原位,收进那最低层的抽屉。

  然后他便回到花园的草坪,坐在长躺椅上继续喝啤酒,小麦的苦味滑过喉头,正是一种良性的刺激,能为怒洋那惶急的心情降温。

  他恨不得马上便出发往伊尔茨克,却有一箩筐必须处理的事,目前情况,要跨越俄边境恐怕得费一番的功夫,也要与马鸾凰交代。

  经历了这数年,他与这位女枭雄已是建立了一段奇异的友谊,羁绊也越来越深。

  这马家的兵,也是他的责任了。

  怒洋一夜未眠,便是在脑袋里梳理身边的琐事。旁边的朱利安打呼打得很响亮,躺椅载不住那大个子,长胳膊长腿都伸出来了。

  老管家作息定时,晨光一照到房顶,便也起床准备早餐。他刻意先走出花园看看情况,便皱着花白的眉,摇头晃脑,“你们这些年轻人﹗有床不睡﹗昨晚是喝多少了?”

  朱利安听到老管家精神奕奕的喊声,只迷濛的吧嗒了一下嘴巴,继续的睡。

  “老朋友相见,喝得太高兴了。”怒洋见科林来了,正好方便他告辞,也就不等朱利安醒来,“我有事要先回盛京,麻烦你与朱利安说一声,我日后再来拜访。”

  “不吃过早餐才走吗?”科林倒是略有些意外。

  “不了。”怒洋垂下黑长的眼睫,礼貌地微笑道,“有要紧事。”

  怒洋乘了铁路、再换汽车,就是最快能回到盛京的方法,也用了大半天日程,他先回去了白府老宅,刚一入门,便听到了马鸾凰吆喝的声音,无人回应,就是她发了狠的骂。

  白府如今,已是改成马白府,马字压了一头,毕竟马鸾凰的兵驻在盛京,她的威名远比怒洋响亮。

  怒洋为父亲置办了一个京郊的别墅,靠近颐和园,远远还能看到卧佛山。白府的女眷全都一度送去,白夫人与数位姨太太很是喜欢那新住处,正是颐养天年的宝地。

  这事是托马鸾凰出面代办的,说是要征用白府,不得已把他们迁到别处。为免白夫人多疑,怒洋自那日与父亲一见,便没再露面,白老爷却是心下了然,是他的好女儿、儿子的心思。

  不汰旧,无以换新,至于白府里的长工,看着那一张张从小瞧着大的脸孔,望着自己却是露出陌生恐惧的表情,怒洋便情愿把他们遣散了。

  如今这马白府,便是一家口的居所,说是口,却又不算一家,怒洋住在此处,只因为这是他与子吟成亲的新房,于他而言意义重大。

  听着马鸾凰的吆喝,怒洋皱着眉

  ,便走进去了,见客厅一个小不点儿跪在木板子上,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这小男孩儿长着和怒洋如出一辙的黑长眼睫,五官也隐隐有着他的影子。

  怒洋回来了,马鸾凰却是没有因此作罢,她一挥马鞭,便是打在孩子的身上,虽已留力,对孩子来说却还是痛的。

  怒洋便紧蹙着眉,问她,“又怎么了?”

  “我让他蹲马步一个时辰,他就说腿痛,站不住了。”马鸾凰不悦地说,“就说那奶娘宠坏他,我该把他带到军营的。”

  “他还不满周岁呢。”怒洋已不是第一次劝马鸾凰,即便知道她是听不入耳的,还是禁不住说,“讲点理吧,马鸾凰,别人家这个年龄的孩子才刚会走路。”

  “我的儿子我自有一套教法。”马鸾凰却是冷厉了他一眼,叉着腰,傲慢地道,“我马家的儿子,可没有那么娇贵的﹗”

  白怒洋觉得马鸾凰不可理喻,他看着那咬牙、却是始终没有露过哭相的孩子,心里却是一阵复杂。

  他是死活不认也不会娶马鸾凰的,被算计而来的种,算不上他儿子,怒洋一直冷眼旁观,想着就当是给了马家一个便宜儿子做报恩。

  可当孩子出生了,看着马鸾凰种种劣行,他却是禁不住动了恻隐。

  他妈的这可是他白怒洋的儿子,就是他老子不认了,也没理由给任踢任打的﹗

  怒洋便一直在这干涉与不干涉间挣扎,他不想增加与马鸾凰和孩子的牵绊,却又看不过马鸾凰那训兵一样的教育方法,最后还是在旁看着、带着距离和保留的规劝。

  显然,这作法无甚大用。而怒洋自己,对这孩子的心情也是越发复杂。

  家务事永远要比军务难处理多,怒洋能把马家军带得好,却始终搞不定与马鸾凰和孩子的距离。

  “不破,起来﹗”

  那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却是军训般的站了起来。

  不破楼兰终不还,马鸾凰希望儿子将来也有这样建功立业的气魄。

  “我马鸾凰的儿子,可是人龙凤,将来是要继承这支军队的。”马鸾凰对着孩子说,也不管他听不听明白,“所以,你必须从小就习惯训练,现在过得越苦,将来你便会受益更多——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培育你成材﹗懂不懂?”

  “懂﹗”马不破猛点头,大声的回道。他知道自己做这回应,母亲便不会拿那幼幼长长的东西打他,也能让他去吃饭。

  “很好。”马鸾凰这才满意的颔首,“现在去吃饭,吃过饭再蹲一个时辰。”

  马不破的眼睛这才泛起了泪光,因为他终于能吃饭了。

  白怒洋把这教育的过程看在眼里,只觉得荒谬无稽,马不破踏着小而沉重的脚步往膳房去了,他还没有丫头来喂饭呢,必须自己去取﹗

  “欲速则不达,你这么对待不破,只会让他恨了你。”当这屋子只剩下二人时,怒洋便与马鸾凰说道。

  “他恨我没关系。”马鸾凰却是高傲地道,“儿子打老子,能把老子打下马,才是好样的。他将来能纵横战场了,便会联想到都是母亲的功劳。”

  白怒洋便抿了抿唇,无话可说了。

  马鸾凰挑了一处沙发落坐,大马金刀的张着腿,“怎么样?这趟到上海,倒是回来得很快?有得到消息吗?”

  “嗯。”怒洋颔首,也在马鸾凰的对头落坐,“我要去伊尔茨克。”

  马鸾凰本来正从一边的茶壶要倒出茶来润润喉,听到怒洋的话,那茶便溢过了杯面,一路流淌到桌上,“你去……什么?”

  “伊尔茨克。”怒洋便不厌其烦的重覆,还念了一次俄的发音,“npky?tck。”

  “你他妈的白怒洋卖弄自己很有学识是不是?”马鸾凰便骂了他一句,“这不是俄国吗?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我就是惊讶……他妈的,你相公怎么跑到那么远啊?”

  “我也没想到。”白怒洋平静地说,“所以,我要去找他。”

  “等等。”马鸾凰唤来下人把那茶水收拾好,待人走了,才小心翼翼的再问了一次,“你要去伊尔茨克?”

  “对。”

  “那战局呢?你不管了?”武徐两家可是时常便要闹一闹,伺而至。

  “你顶得住。”怒洋平心静气地与对方说,“不破已经离了襁褓,我再领军就不恰当了。”

  马鸾凰便沉默的呷了一口茶,因为怒洋说得有理。

  “俄正在内战,西伯利亚铁路不通,你怎么去?”马鸾凤捧着茶杯,问了个实在的问题。

  “我会想办法,总之先往北方走。”白怒洋垂下眼,“到了边境再看情况。”他就不信自己真不能找到跨越的方法,边境线那么的长,总不能每一寸土都给红**占住了。

  “你还真是长情。”马鸾凰喝了口茶,又嘴嚼的去嗑瓜子,“怒洋,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不过你确实你要这般千里迢迢的找人么?我说……都已经、四年了吧?从你挂了到现在,那武子吟不会已经跟了别人,过新生活了吗?你看你自己,连儿子都有了。”

  “儿子是你的,并不是我的。”怒洋为了撇清关系,一再的重申。

  “哈,可某人看到我打他了,又要心痛呢。”马鸾凰扬着唇说。

  “人皆有恻隐之心,就是街上看到有你这么当娘的,我都会忍不住说两句。”怒洋抿了抿唇,回答她方才的提问,“若他有人了,我只管把他夺回来便是。”大哥不过是乘着自己不在,才能堂而皇之的占了子吟。之后便不会了,他就是抢不过大哥,也要两人公平的分。

  他可是子吟的正妻呢。

  “我个人是不希望你去的,怕你心碎。”马鸾凰不以为然地道,“你总说得他那么好,世上要真有这么好的人,还不被很多人瞧上吗?”

  “不怕。”怒洋听了,便是微扬起了唇,“因为我也很好。”

  马鸾凰嗑着那瓜子皮几乎不小心卡进牙缝里去,她呸了一声,连忙把那皮吐出来,“真不要脸啊。”

  白怒洋自觉却是当之无愧的,他当然好,从前是个贤慧能干的妻子,现在更是长成个出色的男子汉了,除了大哥,还有比他更好的对象吗?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呢?”

  “明天。”怒洋回道。

  “这么快?”马鸾凰也说不上讶异,这些年来她已是见证着怒洋的深情,便说道,“我送你一程吧。”

  “嗯?”

  “我认识一个蒙古的亲王,他在乌伦巴托掌了一个旗。”马鸾凰说,“我帮你联络一下,也许他有办法。”

  白怒洋便诚挚的颔首,“谢谢你。”虽然马鸾凰说话难听,为人粗鄙,可当怒洋坚决要做某些事时,马鸾凰却总是会及时帮他一把的。

  “不客气。”谁知下一刻,马鸾凰却又不正经起来,“我等你哭着回来。”

  怒洋不怒反笑,冷冷的回她道,“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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