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下跪_军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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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下跪

  盛京火车站——

  列车停泊在月台后,老百姓就挤在车门边上,争先恐后的下去。月台上站着无数接车的亲友,看到自己等的人从车上下来,当即展露欢颜,相互的握、拥抱。

  子吟和怒洋静静地坐在包厢里,等待着外头的人群散去,军统的随扈还守在包厢外,正是高高的提起了心,因为这样喧闹繁杂的场面是最难防的。

  怒洋与子吟比邻而座,虽没有太过亲密的接触,然而一路上,他们的肩膀都是紧紧相靠,他能感觉到子吟的温度和重量,而子吟,也同样感觉到他的。

  这样微妙的距离,却仿佛是他们目前最好的平衡——假若不自觉的碰到了,就如遭了电殛般尴尬的分开;而目光对上了,又是各有隐衷的别开眼去。

  肩膀的碰触,就是最安全的、却又不至于太亲密的距离。

  怒洋。子吟看着窗外熙攘的人流,突然问道:我们直接去军统吗?

  不。怒洋神色未变,道:回家。

  子吟微微一怔,踌躇了半晌,却是说:我是犯人……不应该回府的。

  牢房关着犯人,是为免他们逃走。怒洋就淡淡地道:但你不一样,你不会逃,对不对?

  子吟抿了抿唇,心里就认为这这道理有点不对,然而怒洋既已是作了安排,他也是不好再有异议,就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月台的人流渐渐疏落,随扈开了包厢的门,就领着子吟和怒洋一同下车去了。他们此行回京,全然是低调行事,就只让府里安排了汽车,在火车站把他们接回去。

  白家的汽车就停在侧门的街道上,他们一行人从车站走出来,子吟却是微微愣住,因为汽车边上就站了个熟悉的、西装挺的身影。

  二……哥。

  白经国垂站立,在路边已经候了一段时间,看见自己等待的人终于露面,就微微扬了扬唇,目光竟是多年未见的柔和——子吟。

  子吟小急步的走上前去,就见眼前的二哥穿着一身摩登西服,架着熟悉的金属眼镜,他的唇就微微的颤动着,明明是和平常无异的二哥……竟是教他觉得恍若隔世。

  怒洋看到二哥,心里也是略微诧异,因为对方压根儿是不必要来的,二哥出现在这里,显然…就是为着一下车,就能马上见着子吟。

  他心里就略微的沉下去了。

  子吟抬头看着白经国,却是有些久别重逢的生分,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接你。白经国透着眼镜片,仔细地凝睇着子吟的脸。他突然就抬起,抚上了子吟的脸庞,道:我几乎以为,你回不来了。

  子吟微微一怔,听二哥的语气,就仿佛他已知道了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他就垂着眼,说:不可能的……我一定会回来……他握紧了里的木箱握把,就道:二哥……对不住……震江他……

  来,让我抱抱你。仿佛已经知道子吟要说什么了,白经国眉眼低垂,就堵住子吟的话,伸把他贴实的抱住了。

  子吟愣了一愣,骤然被抱紧了,他神色惶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二哥抱得他很紧很紧,那力度,就仿佛是要把他揉进怀里去的。

  白经国把子吟拥在怀里——是要感受回忆柔软的、温热的身体,确认子吟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

  二哥……

  嘘。白经国就低声在子吟耳畔说:你没事,就好了,其他我不管。

  子吟嘴唇颤了颤,仿佛就听明白了二哥的意思。二哥什么都知道……但是,却没有怪他,只求子吟安好。

  从二哥再婚以后,他们就再没有如此靠近过了,而白经国脸上

  毫不隐讳的关切,让子吟诧异,却也让他心口微微的泛了酸。

  他就缓缓的抬起了,回拥住了二哥。

  白经国抱够了子吟,才把人微微放开来,看着随后而至的怒洋,他就道:弟……你也辛苦了。

  怒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应,不会。

  怒洋、子吟坐进了后座,白经国就坐到副驾座,让汽车夫发车。后头的另一台汽车,则把同行随扈送回军统处报到。少帅和武先生既已安全抵京,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因为有汽车夫在,回府的路上,人都是沉默着,并没有交流半句。然而从后照镜里,怒洋就不时捕捉到二哥的视线,就见他总是透过那镜子,不着痕迹的端详子吟。

  可子吟困在忐忑的情绪里,对此并无所觉,越接近白府,他的头便越低,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交握的双里。

  汽车驶到白府门前,人陆续的下了车。子吟看着那始终如一的大宅,牌匾上写着白府二字,一切和他离去以前,都是没有改变的,然而心境不一样,触目所及的一切,意义就不一样了。

  子吟甚至觉着,自己是再没有步进白府的资格。

  子吟。怒洋看子吟的脚步停滞住了,便道:走吧。

  嗯………子吟轻应了一声,看二哥、怒洋都在回头等他,便抿了抿唇,迈步进去。

  往常这大白天里,府里总是静悄悄的,只有管家、下人在各自办事,子吟本拟着大哥也还在军营,谁知道……这一走进前厅,就已经看到了那熟悉的高大身影。

  白镇军脸容肃穆、昂首挺胸的站在前厅里,是早已久候多时。如今看到弟弟们和子吟一同回来,便迈着大步,走上前来。

  大哥。子吟也看到了大哥,就首先喊道。

  子吟。白镇军不拘言笑,就总给人森严不好亲近的印象。然而唯有面对子吟,目光就添了一丝柔和,只听他沉声道:回来了。那态度,亦和过去无异,仿佛子吟又出了一趟远差归来。

  嗯。子吟的声音却是有些干涩:……回来了。

  白镇军垂眼打量着子吟,那衣服下的肩背、腰身都明显的瘦了。他抿了抿唇,就道:弟说,你把莫啡硬戒了。身体怎么样?

  子吟听着大哥这关切的问候,瞬时间,胸口就涌起一股酸涩的、沉痛的难受,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子吟当的一声,就双膝跪在了白镇军面前,把额头抵在了冰冷的地上。眼眶渐渐盈满了泪水,无声的落到了地上,长久以来积攒在胸口的惶恐、不安、愧疚,都仿佛在这一刻全倾泄出来。

  白镇军那严肃的脸容就微微变了,眉头深深蹙紧,怒洋和白经国看到子吟这样,也是神情略变。

  大哥。子吟就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认为自己作下的孽,是无法弥补,也是无法原谅的。若是二哥和大哥露出一副恨他,责怪他的表情,子吟也许还不止于如此难受。

  然而从火车站出来,二哥特意来接他、关切他的态度,还有现在大哥那未曾改变的在乎……就教子吟胸口疼痛,是更为自己干下的错事而悔疚万分。

  请你罚我……

  他怎么对得起大哥、二哥、甚至怒洋……他们把自己迎入白家,多年来的栽培、提携……

  又怎么还有面,再受着大哥的重用,凭借白家的关系,在政府里占着高位……

  子吟嘴唇微微颤着,就把额头紧紧的抵在地上,无声的流泪。

  白镇军沉默了半晌,就道:子吟,起来。

  子吟却是伏在地上,坚决的摇了摇头,他是情愿在

  当下判了自己的罪,也不希望大哥他们……还用从前的态度疼他、对他好……

  子吟还在做着长跪不起的打算,然而下一刻,胁下却是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提了起来,子吟在半空里吃了一惊,一回神,已是落入大哥的怀里了。

  你要跪,跪弟去。白镇军看着一脸眼泪的子吟,就沉声道:从来只听过人跪妻子,没有人跪偏房的。

  子吟微微怔了怔神,没想到大哥一脸严厉,却是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大哥﹗我是认真的向你请罪……

  我知道。白镇军却是重重的拍了他屁股一下,道:但是,你也不要跪,我不喜欢。

  子吟一时愣怔住了,在意识过来以后,他紧紧抿住唇,却是阻不住更多的眼泪淌流出来,因为大哥就是故意的,他就用这样的说法,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谢罪回避过去。

  我们有很多事要谈。白镇军安定了子吟的情绪,就对他,和在座的弟弟们道,先为你和弟洗尘,再把前事逐一道来。

  白镇军的话说一不二,就如定海神针般,让那僵硬的气氛和缓过来。即使他要从严处理,看着子吟如此不由分说,就在前厅跪下了,他一时间又如何能罚得来?就是衙门要判罪,也是必须阅读过状词、了解来龙去脉,才可以下判决的。

  大哥说得对。白经国便也出言附议:你们两人刚下火车,还是先洗洗尘,有什么事,等安顿了再来谈。

  子吟被抱在大哥怀里,在走进内院以前,却是下意识回头,看了怒洋一眼。

  怒洋的目光也与子吟交接,然而很快的,黑眼睫就垂了下来,掩下了他所有的情绪。

  果然一回到盛京、踏进白府,就都不一样了,一切又回到这年的原状。

  他们在上海昙花一现的旧情,就不该有复燃的会。

  子吟是大哥的,不归他白怒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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