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_大理寺断案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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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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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定了主意,顾璟和姚征兰回到楼下,迎着万何氏希冀的目光道:“我们这就去府衙,你回家吧,把春来留下。”

  万何氏离开后,姚征兰对陆冰河与武宜君道:“我和顾大人准备从这桩案子入手调查谢德春,午后你们就不要再去茶楼打听消息了,免得打草惊蛇。”

  “那下午我们干什么?”武宜君问。

  “可以休息,也可以再去逛街。”

  “我不要,我要跟着你,看看你们是如何破案的。”武宜君道。

  姚征兰无奈,看向陆冰河:“表哥你呢?”

  陆冰河斟酌一番,道:“我准备下午独自去拜访一下陈大人。”

  不等姚征兰说话,他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出格之事,只是去拜访故人,顺便帮你们分散一些谢德春的注意力。”

  姚征兰点头:“提刑司有不少谢德春的人,你注意安全。”

  陆冰河点头。

  李逾午没有下来用饭,三槐下来端饭时说他被那个庸医按了一下,反而愈发严重了。下午还要另外去找大夫。

  顾璟姚征兰闻言,用过饭后上楼探望李逾,见他没有大碍,这才带着武宜君和春来去了府衙。

  “万焘的案子,查清楚了?”到了府衙见到推官,顾璟劈头就问。

  “回顾大人,查清楚了,万焘因醉酒在屋外睡去,实乃冻死。”推官道。

  “去停尸房,验尸格目与相关人等口供何在?拿来我看。”顾璟道。

  他官位高,又是大理寺来的,推官虽心觉奇怪却也不敢不应,一边带着四人往停尸房去一边唤人去将相关材料取来。

  到了停尸房,顾璟拿到了验尸格目,见上面记载的与万何氏在客栈对他们说的差不多,便亲自上去验看尸首。

  从表面看,尸首的状况与晨间姚征兰说的一样,外表无伤痕,眼睑和面部颜色呈现窒息之状。但在颈部与唇鼻部没有明显伤痕的情况下不能断定是窒息而死,因为有些病发身亡的,也会呈现出差不多的状况。

  “验尸格目上所记载的背部伤口,具体是在何处?”顾璟问仵作。

  仵作忙将僵硬的尸首翻过来,掀起上衣下摆,指着死者右肩部那处伤口道:“便是此处。”

  顾璟和姚征兰凑上前去细看,那处伤大约半个指节那么长,伤口微微合拢着,边缘不平整。

  姚征兰又看了看他的亵衣,对应位置有一道差不多长度的破损,出血量却不多,只洇湿了半个手掌大的一块地方。

  除此之外,那伤口附近还有个半圆形的弧状压痕。

  “你看这处伤口是何时形成的?”姚征兰问那仵作。

  仵作摸头:“这……不得而知啊。”

  姚征兰皱眉:“你身为仵作,看不出这伤口是何时形成的?”

  仵作道:“应该是死前形成的,因为伤口尚未结痂。”

  “错,是死后形成的。若是死前被划伤,伤口不该是这样合拢的症状,而应该微微嗲开,出血量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姚征兰道。

  “可是,死后造成的伤口,不是不会出血么?”仵作不解道。

  姚征兰本来又想说他,但见他年纪尚轻,若是没有像她三舅舅这样经验丰富的前辈教导,有些方面经验不足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她耐着性子道:“人死后造成的伤口会不会出血并不是绝对的,这与人死了多长时间,他死时的状态和伤口的位置有关。

  “人若刚死,体内血液未冷,更未凝固,那你不论在他身体何处刺上一刀,都会出血。人若死了几个时辰,血液开始凝固,那就得看尸体处于何种姿势和伤在何处了。

  “身为仵作你当知晓,人死后,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下行,所以才会在尸体的皮肤上现出或红或紫的瘢痕。若死者仰面朝上躺地而死,几个时辰后,你往他胸上扎一刀,伤口未必会流血,但若你往他背上扎一刀,伤口还是会流血的。”

  仵作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大人赐教。”他转头去看万焘背上那处伤口,疑惑道:“若这处伤口是死后形成,他外衣上又无破损,这……难以解释啊。”

  顾璟和姚征兰几乎同时开口:“他外衣上没有破损?”

  仵作道:“是,没有破损。”说着他去一旁拿了为了便于验尸而脱下来万焘的外袍,过来递给顾璟和姚征兰看。

  姚征兰一看,外袍内层在伤口对应的位置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沾上,倒是外层对应的位置缎料有轻微磨损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万焘死时有脱衣现象?他将外袍脱了,然后死去,尸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留下伤口。然后有人发现了他,帮他把外袍给穿上了?”姚征兰问推官:“你们找到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了么?”

  推官道:“找到了,是在那条街上摆摊卖胡饼的赵老。”

  “你们可曾问他发现尸体时尸体是什么状态?他有没有帮尸体穿衣服?”

  “有没有帮尸体穿衣服我倒是没问,但是赵老说他发现尸体时尸体就是靠坐在墙根下的。他还以为万焘是睡着了,还过去推了他一把,结果发现人都硬了,这才来报的官。”

  姚征兰看着自己手的衣袍思虑片刻,回身对仵作道:“劳烦你帮我把他伤口附近那个弧形压痕给拓下来。”

  这事对仵作来说毫无难度。

  在他们说话的空档,顾璟已经看完了几份口供,见姚征兰去拓压痕,他对推官道:“韩喆的口供里说,因为家里孩子半夜哭闹,所以他是寅时初离开的云翠楼。我看到你有收集云翠楼昨晚值夜龟公的口供,证明他亲眼看到了韩喆寅时初离开。也收集了韩喆妻室及韩府下人的口供,证明昨夜丑时末孩子开始哭闹,然后有人去云翠楼通知了韩喆,韩喆于卯时回到家,这很好,很细致。”

  推官受宠若惊,忙拱手道:“多谢大人谬赞。”

  “但是,”顾璟话锋一转,“你忘了问最重要的一点。”

  推官茫然,“请、请大人赐教。”

  “你没有问,孩子昨夜为何会突然哭闹,是夜梦惊醒?还是突发疾病?若是夜梦惊醒,有何必要去通知韩喆?若是突发疾病,可有请大夫?大夫诊断如何?韩喆平日里是否是个很尽职尽责的父亲?而且就龟公和韩喆贴身仆役的证词来看,寅时韩喆还宿醉未醒,是他的仆役给他背回去的。孩子哭闹,这样一个宿醉未醒的父亲,回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推官愣怔了好一会儿,俯首道:“是下官疏漏了。”

  这边正说着呢,谢德春来了。

  “顾大人,姚评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姚征兰拓好了死者背后那条弧线,转身向谢德春行了一礼。

  顾璟道:“今早在街上发现这具尸首,想必谢大人已经知道了吧?”

  谢德春点头,看着不远处的尸首道:“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顾璟道:“死者的母亲不相信府衙出具的死者是酒醉冻死的结论,跑到客栈里找我和姚评事。我想着身为大理寺正和大理评事,死者亲属既然都求到面前了,不管不问也不妥当,就过来看看。谢大人应当能理解吧?”

  “那是、那是当然。”谢德春道,说罢又去看仵作,问道:“死者到底是不是冻死的?”

  仵作被他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不敢当着顾璟和姚征兰的面下论断。

  姚征兰道:“知府大人稍安勿燥,我们这就重新检验死者的具体死因。”说罢她请仵作帮忙,将死者全身衣物除下。

  一旁武宜君连忙伸手捂住脸,又偷偷将手指分开一条缝。

  将死者全身衣物除下后,姚征兰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死者全身双上下除了后背那处伤口和压痕外,双臂小臂上还有轻微红痕。

  姚征兰问仵作:“双侧小臂上的红痕为何不记录在验尸格目上?”

  仵作道:“这……这不致命啊。”

  姚征兰正色道:“你是看到死者浑身上下没有致命伤口,先入为主判断他是醉酒冻死或是发病猝死的,所以才觉着这样轻微的瘀伤微不足道,这很不可取。凡是尸首身上有伤,不管是何时造成的伤,不管是不是致命,都应该如实记录。”

  当着知府的面被指出差事办得马虎,仵作满头大汗,连连道:“是是,我记住了。”

  检查完了体表,姚征兰用白布裹了细细的签子,依次探入死者的两边耳道,未察觉异物,白布上也没血。

  伸手将死者的鼻子从山根捏到鼻头,里面没有异物,将签子探入,白布上没有黑灰,也没有丝毫血迹。

  可以排斥是被烟熏死或是被异物从鼻腔钉入脑而死。

  姚征兰疑惑,这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肯定不是冻死,难不成真的是喝酒引发了什么隐疾,暴病而亡?

  她思虑着放下手的签子,伸手去捏死者的嘴,谁知一捏没捏开。此时尸体正是最僵硬的时候,下颌骨也固定了,故而捏不开嘴。

  若是已经确定死因,此时检查死者的口腔倒也没事,待尸僵缓解再检查不迟。可既然死因都没确定,检查口腔还是很有必要的。

  姚征兰只犹豫了一瞬,就向顾璟求助:“顾大人,可以帮忙捏开他的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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