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3_妾心如宅2:人生苦短相思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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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3

  两人并步来到廊檐之下,出岫继续看向鸾夙。此时已近夕阳西下,淡金色的光影洒在后者身上,令她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润光泽。许是刚刚落胎的缘故,鸾夙的精神有些不济,略施粉黛也遮不住憔悴之意。

  慕王显然是心疼了,未等鸾夙对他行礼,已蔼声道:“你身子未愈,不急着出来吹风。”若不是出岫亲耳听闻,她绝对想不到,这温润关切的声音是出自杀伐狠绝的慕王之口。

  出岫看到鸾夙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收回,施施然对慕王俯身行礼,道:“无妨,养了二十余日,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慕王闻言,目中闪过一丝安慰,顺势指了指身边的出岫,对鸾夙介绍道:“离信侯府当家主母,出岫夫人。”

  出岫礼节性地俯了俯身:“妾身云氏,见过鸾妃娘娘。”

  鸾夙仿佛是受宠若惊了,她睁大双眸,连忙回礼:“夫人莫要折煞我了。”这一欠身,竟比方才她拜见慕王时的礼节还要郑重几分。

  于是轮到出岫受宠若惊了。

  两位女子互相客套着,慕王已对她们笑道:“你们进屋再说吧。鸾妃不能吹风。”

  出岫点头,又见鸾夙对慕王问道:“殿下不进来坐坐?”

  “不了。”慕王摆手,“今日有些紧急事务,况且女儿家的话题,本王也不便参与。”言罢转对出岫客气道:“鸾妃身子未愈,劳烦夫人费心照看。”

  出岫微笑颔首,表示应承。

  慕王又深深看了鸾夙一眼,见她比往日精神了几分,才安下心转身离去。

  鸾夙见慕王走远,便请了出岫进入她寝闺之中:“内室简陋,教夫人见笑了。”

  世人都以为富甲天下的离信侯府该是富丽堂皇,显然鸾夙也做此想。出岫明白她话中之意,只淡淡一笑:“娘娘无须与妾身客套。慕王殿下已向妾身言明了您的身份,若论起资辈,您与先夫还算是表兄妹。”

  这话一出口,鸾夙颇不自在地道:“夫人也说了,咱们是近亲,那夫人也别称呼我什么‘娘娘’了,我曾沦落何处为生,想必夫人一清二楚。”

  听了这番话,出岫亦有些黯然,为鸾夙的自伤自怜,也为自己曾与之同病相怜。但她与鸾夙还是幸运的,至少都找到了真心相待的人,摆脱了以色事人的宿命。

  为免对方再自怜自伤,出岫连忙转移话题,浅笑道:“当年非烟姑姑逃婚离家之事,先夫也曾对妾身提及。谁能想到她竟是嫁给了名满天下的凌相,倒也是一桩良缘。”

  鸾夙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母亲福薄,过世得早。”

  “如此才显得有情人之难能可贵。”说到此处,出岫也难以掩饰伤感之色,“这世间变故太多,若要寻到一双白首到老的鸳侣,何其难得。不说旁人,妾身与先夫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鸾夙果然表情一凝,不再说话。出岫见她这般模样,已确定她喜欢的人不是慕王,否则良人就在身边,她绝不会如此神伤。看来传言是真,鸾夙喜欢的是北宣晟瑞帝臣暄……

  想到慕王方才对自己的嘱咐,出岫只得隐晦地劝慰她:“既有赏花人在侧,合该好生把握。若是自己都不珍惜容颜和身子,未等折花便已凋零,才是可惜之事。”

  鸾夙闻言一怔,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夫人,你不懂……”

  出岫见状,更加确信心中所想。臣暄在北宣做皇帝,鸾夙却嫁到了南熙……这对有情人大约也相守无望了!道理虽在这里摆着,出岫还是违心地安慰她:“鸾妃娘娘要好生爱惜自己,终有一日,相思之人,必得相见。”

  鸾夙只默默地垂首拭泪,哽咽一瞬才换上笑容:“听了夫人的劝解,我心里舒坦很多。不知为何,我只觉与夫人十分亲近。”

  “娘娘不知为何,妾身却知晓。”她们自然是亲近的,都曾沦落风尘,都曾艳绝天下,也都在芳华正茂时觅得良人,历经传奇。而如今,都与相爱之人相隔天涯……

  出岫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看着鸾夙略显迷惑的憔悴容颜,只柔声道:“娘娘未出小月子,不宜操劳多虑,若想知道什么,大可去问慕王殿下。”

  她并未对鸾夙道破曾经的身份,如果鸾夙想知道,慕王自会如实相告。

  眼见劝慰得差不多了,出岫才望了望窗外天色,起身道:“云府琐事繁多,妾身先行告辞,得空再来与娘娘说话。”

  鸾夙没有多做挽留,执意将出岫送到了院落外。

  两人作别之后,出岫凭借来时的记忆,熟门熟路折回慕王的书房向他复命。

  “世人都道出岫夫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夫人方才只走了一次,便能记得这来回之路。”慕王负手客套道。

  出岫向来记性甚好,初到云府时,她也是走一遍就能记得府内曲曲折折的路了。然而此刻听闻慕王这话,仿佛有些怪罪的意思,出岫拿不准,索性淡笑道:“冒犯殿下了。”

  慕王摆了摆手:“她如何了?”

  “该说的都说了,娘娘冰雪聪明,大概思索一两日便会想通。”

  闻言,慕王紧绷的情绪霎时放松下来:“于公于私,夫人都是本王的恩人。”

  恩人?若要说恩,最初是慕王先救了她一命呢!出岫客套回道:“云氏传承数百年,看似繁华如旧,实则早已人心涣散,处处皆是铜臭味。殿下成大事在即,能看得上云氏,是云氏的福分。”

  慕王沉默一瞬,郑重以回:“夫人不惜以半数家产支持本王,此等恩情,本王没齿难忘。夫人放心,待本王事成之后,云府巨资必定奉还,再助夫人断了后顾之忧。”

  两人又回到了方才密谈的话题上。出岫笑道:“家财是小,人心是大。殿下事成之后,只需助我云氏扫清内患、保住昌盛即可。”

  “夫人之胆色,果非寻常女子可比。你放心,若是事败,本王绝不会拖累云氏。”

  出岫自然也不甘示弱,很是自信地回道:“云氏经营数百年,这点自保之法还是有的,殿下放心。”

  慕王点了点头,忽然不再说话,良久,长声叹道:“一别三载余,再见夫人,当真教人慨叹世事无常……”回想从前与晗初在北熙的相识,再到如今云氏与慕王府的牵绊,都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彼此初见的往事。出岫亦是无限感慨:“妾身也不曾想过,云氏与鸾妃娘娘还有这层关联,更没料到,我俩会以这般身份相见。”出岫是故意提起鸾夙的,如今她已捏准了慕王的软肋。

  而慕王却犹自未觉,只以为出岫是随口感叹,便噙笑附和:“‘南晗初,北鸾夙’,谁能想到夫人会嫁入云氏,鸾夙也成了本王侧妃。”

  这一句话,令两人都沉浸在了对无常世事的怅然之中,谁也没有再开口。

  半晌,还是慕王打破沉默:“犹记本王初见夫人,是在北熙黎都怡红阁。实不相瞒,当时本王听闻镇国王世子臣暄乃是爱花之人,猜测他必定会去观赏南熙第一美人,才设法进入夫人的香闺之中,欲与臣暄见上一面,共商大计。”

  原来慕王那日躲在屋子里,是为了结识臣暄,商议合作事宜……出岫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当日殿下藏在妾身寝闺之中,着实吓人得紧。只是镇国王世子前脚进门,妾身尚未看清他是何模样,便有一群杀手闯进来行凶,说来还应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再想起当年的惊心动魄,出岫忽然有些怀念起来。

  这一次,云氏暗地里支持慕王举事,也算是她偿还三年多前慕王的救命之恩吧。

  而此刻慕王更是感慨万千,不禁想起救下晗初之后所发生的故事:

  当日臣暄在黎都怡红阁被人刺杀,连累晗初也受到危险。他一念而起先救下晗初,再赶去欲救臣暄时,便瞧见鸾夙将人救走了。

  若是当初他忽略晗初而先救臣暄,便不会遇到鸾夙,如此也没了三人那些爱恨纠葛。可若是当时他任由晗初被杀,则如今自己夺嫡谋事,又哪里能轻易得到云氏的巨资支持?

  可见苍天那只翻云覆雨之手,早已将世事安排得诡异绝妙。

  慕王越想越觉滋味莫辨,时悲时喜。出岫看在眼中,情知不便叨扰,遂识趣地道:“今日出来久了,府中必定积攒许多事务,且容妾身先行告辞。”

  只这一句话,便将彼此从往事拉回到现实之中。慕王没有多做挽留,又亲自将出岫秘密送回云府,唯恐她在路上有了闪失。

  回到云府之后,出岫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荣锦堂找太夫人。而是唤来竹扬,很是慎重地交代她:“你悄悄去一趟小侯爷的私邸,告诉他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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