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落入凡尘(六)_快穿之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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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落入凡尘(六)

  周老太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怪不得在这大冷的天气,她要为了一口吃的一个人出去拔野菜。

  因着宋却顺手渡的那点仙元,周老太现在神采奕奕,浑身充满了干劲,一回到家中就收拾起野菜来。这野菜叶子又小又密,根茎也细细的,整株看起来焉头巴脑,没有一丁点气势。

  宋却将背上的包袱放下,走过去帮老太一起洗菜,顺便折去根须。

  周老太笑着打量他,好像在看自家子侄一样,道:“小后生打哪来的?长得真精神。”

  宋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搬出编好的论调道:“婶子,我叫宋却,从南边来,本来是跟人家学做饭,给人家当学徒的。基本功还没打扎实,师傅就死了,师傅的家人将食肆转手,不做这生意了,我也被师傅的家人赶了出来,全身家当就只有那些瓶瓶罐罐,现在正打算到处看看,想着多学些菜呢。婶子,您待会做野菜该用什么尽管用,就当是谢谢您这顿饭了,说不得我还能学会烹制野菜。”

  宋却说到这里,还特地去把包袱打开,将里边那些调味品都露了出来。除了一些油盐酱醋之外,宋却还收了些茶叶、花椒、辣椒,里边甚至还有别人腌好送他的蔬果、晒干处理过的虾米和一些方便携带的干货。

  周老太着实被他丰富的藏货吓了一跳。

  别看周老太现在过得穷困,以前也有日子红火的时候,很多东西就算没用过也见过。不说那些可以成菜的辅料,便是那边一瓶香油便价值不菲了。想来也是这后生的家人不理厨事,才留了一线,将这些东西都留给了他。

  宋却这经历听起来也倒霉的很,但见他脸上没有太多怨天尤人的悲苦之色,反倒开朗的大大方方,周老太推辞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便吞了回去。她爽快地应了一声,又道:“小后生,你这些东西有的可值钱了,你确定要我用?你若是真要我用我也不推辞,但你可得想好了,别吃了这顿没下顿的。”

  宋却笑的开朗:“婶子,您放心吧,我想清楚了的。这些东西背着也重,自然是用一点算一点,若是哪天用完了,我便去做苦力再补齐,等我吃遍百家饭,学成百家菜,再找个地方安心当个厨子。”

  周老太听见他这不着调的志向也没打击他,反倒快活地笑了起来,指着洗净的野菜道:“那你也得学会认识食材,这是野地里长的,但也有名字,叫做荠菜,有你这些调料,待会咱们做个拌荠菜,保证你口齿留香。”

  宋却笑道:“那我就等着您这道菜了。”

  宋却向周老太问了路,去最近的地方取水,中途想了想,又瞬移到城中买了两个馒头,将这馒头变得冷一点,然后用布包好,放进胸前的衣裳里兜着。他本来还想把馒头变得硬一些,更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干粮,但想到老太太那一口牙,还是没这么做。反正宋却现在行事随意得很,错漏百出,到处都是小尾巴,也不差这一个。

  宋却买好馒头,将打好的水挑回去,把老太太家的水缸填满,再仔细一看,柴也没多少了。周老太这边先将火生了起来,把水下锅,宋却又跑到山里去给她抱了一堆柴火来。周老太着实唬了一跳,宋却动作又快,干的活力又多,还都是些力气活,她连忙道:“小宋别干啦,再干下去一盆野菜都填不饱肚子。”

  宋却笑着回道:“婶子你放心吧,我天生饿不坏的。”

  周老太一听,却以为他是被师傅一家人哄着做活做惯了,这才来一句饿不坏的。周老太在心里把这并不存在的一家人诅咒了一番,对宋却道:“你这憨货,那是人家骗你干活才说的。你给我过来,不准做了。这拌荠菜看起来简单,也是有窍门的,你不是想学做菜吗?快过来看着我做。”

  宋却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过去了,田螺姑娘可以等吃完饭再做嘛。

  周老太将水烧的半开,然后将洗干净的荠菜放下去焯水,等水烧至冒泡,开始咕噜咕噜时,她才拿来大大的网一样的漏勺,将一锅荠菜捞起,捞了两次便捞的干干净净,一根都不剩。周老太得意道:“你看到我这下和捞的时机没有?下的太早,煮出来的荠菜就老了,失了鲜嫩,捞的太早,这荠菜没能烫熟,夹着生涩。”

  宋却听了,不禁点点头:“看来婶子在厨道上颇有讲究。”

  周老太听了先是笑,尔后不知想起什么,又有些怅惘,最后只感慨道:“讲究称不上,只是我儿子舌头刁得很,本来我这十分不讲究的手艺,最后也被他逼成了十分讲究。”

  宋却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好在周老太也没想等他接话,自个感叹一句以后,便拿出碗碟,将漏勺架在上边。

  周老太这碗碟白花花的,上边一点花纹都没有,平素看起来寒酸,将焯好的荠菜往上一放,绿油油的,鲜翠欲滴,这胃口一下便开了起来。

  周老太将荠菜晾了一会儿,瞧着水分沥干了,这才洗净了手,一把抓起荠菜放到案板上,拿着刀咔咔咔地切成细碎。周老太人瞧着瘦,肚子不饿的时候还是很有一把子力气的,这么大的一把菜刀,剁猪骨头都没问题,竟被她这么个瘦弱妇人使得飞快,宋却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

  周老太将切好的荠菜碎拢做一堆,放到一个硕大的盆中,做宝塔状,擦了擦手便到宋却那包袱前看了起来。

  周老太对宋却道:“这荠菜本身味道清淡,吃的是一个新鲜的鲜字。除了油酱醋外,最好再加上点香来。你带了这些东西,觉得加什么进来好?”

  宋却看了又看,从里边挑出了香干和虾米。周老太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这香干是老太我自个也会放的,虾米用的少一些,但它确实添味,添的也是个鲜字,却是河海咸香之鲜。我今日便沾沾你的光,在这拌荠菜里加些虾米。”

  宋却包袱里边还放了姜蒜,若不是葱不易保鲜,放了不好解释,宋却连大葱小葱都想带上。

  周老太将香干切丝,作一小捧,抓起来撒到那盆荠菜碎上,然后又抓一小把虾米,如法炮制。

  周老太唤宋却将姜拿来,切作姜米,一同撒到盆里。

  宋却把香油、秋油和白醋都准备好,就等周老太打开,从这荠菜宝塔的塔尖从上往下倒。这几种调料混在一起,便有一种无法比拟的香味,尤其是那白醋,不知道是哪个手巧的酿造出的味道。酸的人口舌生津、胃口大开,恨不得一口把这荠菜宝塔吞个干净。

  一口气把这道拌菜做好,周老太也有些倦了,对宋却道:“小后生,我有些乏了,你来把这菜拌匀。”

  别看这菜没什么翻炒的活计,拿着大菜刀切丝剁碎也着实需要些力气。

  宋却应了一声就要上去,突然想起怀中还有两个馒头,便将那布包掏出来,递给周老太,道:“婶子,我们待会就着这馒头吃。”

  周老太一看是两个白面馒头,手就有些软了,像是看着不省事的晚辈,道:“小后生,你这太大手大脚了。”

  宋却一边拌荠菜,一边听周老太唠唠叨叨地数落了他一通,直将他数落的抬不起头来。宋却也不反驳,就乖乖地任周老太教导他如何过日子。

  等周老太说干了嘴,他还给人倒一杯水,恭敬地往前一敬。

  周老太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盯着眼前的后生,懂事有礼,又生的这般俊俏,对着她这么个糟老太婆也耐心的很,不像是个凡种,莫不是从天上来的仙家?一想到这,周老太连自己采荠菜时饿到昏倒的事情都重新想起来了。她说这地里怎么还有这么多荠菜,原来是有人特意给她送来的。

  周老太想到这里,竟真的问出了口:“小后生,你与我说实话,你可是天上哪来的神仙?你特地到我这来,可是,可是我儿出什么事了?”

  宋却被周老太这话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如何回复,本想否认,又听到她话中提及儿子,不禁问道:“您儿子怎么了?”

  一提到儿子,周老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念叨道:“我儿子从军二十多年啦,我男人死的早,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好不容易拉扯大,竟被拉去充了军。这些该死的老爷们,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从军,就把人家唯一的儿子拉去从军。二十几年了,丰儿的消息我是一点都没收到,我每天都想着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我的丰儿是那么乖的孩子,他若是走了,一定会托梦给我,让我再见他一面。小神仙,是不是丰儿托你来的?他为什么自己不能来?”

  突然掉了马甲的宋却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这丰儿是死是活,怎么回答周老太的问话都不好。宋却灵机一动,双眼盯着周老太的面相,在脑海里演算起来。

  宋却这完完全全是在耍流氓,人家算卦先学数年到数十年的卜算之法,他借着这双某种意义上“开过光”的眼睛强行勘破命途。

  因着亲眼所见的人是周老太而不是丰儿,要通过血缘看丰儿的运程还有些麻烦,但断生死却是十分分明的。

  丰儿已经死了,死了好多年,死在一场战役里。那场战役有数千人被一同坑杀,怨气冲天,数百鬼差赶到,趁这些冤魂尚未作恶连忙将人拷走,不像寻常,还有游魂抉择的机会。

  这就是乖巧的丰儿没有托梦的理由。

  他懵懵懂懂地死去,又懵懵懂懂地被勾魂去地府,现在兴许早就懵懵懂懂地投胎转世,做了个好人家,不知道他的亲娘还在等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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