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赌徒
[首发书]
都已经快中午了，两个巨大的呼噜声，还在天台上那个并不隔音的小房子里此起彼伏。
一声清脆的电话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仔细一听，是高达的电话在响。
“胖子，你他娘的聋啊，赶紧接电话！”我俯身抓起只鞋子扔了过去。
高达睡眼朦胧的接听了电话，却像被鬼追了似的连滚带爬的把电话送给了我，然后是一脸惶恐，“哥，嫂子的电话。”
“喂…”媳妇把电话打高达那里了，肯定没什么好事。
“你怎么电话一直关机，发信息也不回？”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哦，电话丢了，一直忙，没时间去买。”
“你最近怎么样？不行你就回来吧，别搁外面硬撑，至少你还有个家，还有个天天盼着你回家的女儿，千万别做糊涂事，不值。”女人的直觉，真的准的可怕，尽管她并不知道我在这边的任何情况。
“放心吧，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你是不是身上就9万块，都汇给我了？”
“想啥呢，不是啊，别瞎操心了。”我听说9万这个数，狠狠地瞪了高达一眼，但这时候的这种自作主张，除了感激，我还能说什么？
“你啊，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啊，现金汇款，你会吗？再说你什么时候给我转帐不是整数？”一声嗔怪，接着是一声叹息。
“丫头怎么样？真有点想她了。”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挺好的，放假了，去奶奶家了，你爷俩真是一个样，只要不在家，平时连个电话都没有，对了，给你打电话，是有件重要的事必须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哈。”
“啥事啊，这么严肃？”一听说“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心头一紧，但刚听说丫头在我妈那，应该不是我妈出什么事了。
“段军死了，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刚参加完葬礼回来！”
。。。。。。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瘫倒在床上，后面再发生什么，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哥，你怎么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高达在掐我的人中，可心在用湿毛巾给我擦脸。
“段军死了。”
“卧槽。”一个巨大的体格，轰然倒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俩怎么回事啊，别吓唬我，谁那么重要，一个刚醒，那个又晕了？”可心尖叫着，扑过去使劲掐高达的人中。
我没有理会可心，用高达的手机，拨通了公司技术总监王凯的电话，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段军，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更是我那家科技公司全部的希望所在！
我跟高达来外地淘金，段军在家“看家”，维系公司勉强运营的同时，继续跟各路风投斗智斗勇，虽然随着公司的经营状况每日俱下，成功融到资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段军却突然撒手离去，这个消息对我来所，根本就是晴天霹雳！
段军是个“富二代”，从小在美国长大，论家境、论长相、论能力，他无可挑剔，但这小子一直秉承着“打着搞对象的名义耍流氓”的作风，女朋友更换的频率，简直比他的内裤换得都勤，所以，即使他已经年过40，但始终是单身。
别人不理解，但作为他最好的哥们，我却知道他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虽然不发作的时候他甚至参加过几场马拉松，但如果发作的时候没有药物跟上，他只有死路一条。
段军的死，很偶然甚至极其窝囊，因为如果有任何意外，他原本还可以继续进行着他的“泡妞伟业”，他的床前有张地图，泡过哪个国家的妞，上面就插上一面红旗。
只是，刚刚勾搭上手的那个女孩，并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原本段军正和她在酒店的床上共度良宵，当他突然发病的时候，女孩被吓懵了，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已经浑身抽搐的人是在拼命地掏那个放在床头上的药盒，女孩却选择了夺路而逃，甚至连内衣都落在了酒店里。
急救人员赶到的时候，段军的手指尖，始终离那个可以救命的药瓶，仅仅差了不足20公分！
如果女孩不是“一夜情”的伴侣，如果女孩稍微有点社会经验，女孩只要动动手，段军依然生龙活虎，但可悲的是，段军喜欢的类型，似乎都是不谙世事的女孩。
如果那间著名的五星酒店的保安甚至服务员稍微有点急救意识，段军也不会就那样撒手人寰。
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就永无“意外”。
“哥，咱该怎么办？”高达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没办法了，这就是命，命该如此，除了段军，谁也救不了咱那公司了，就算咱俩现在回去，兜里分毛没有，又有什么用？”
“那融资那边呢？TS我们不都已经拿到了吗？这样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高达的沮丧，并不比我强哪去，因为那家公司，是我俩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地建起来的。
“算了吧，要不是风投跟咱玩套路，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惨，他们可能就在等着给我们收尸呢，这下省心了，他们也省钱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尤其经历了最近这段阴暗的日子，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居然如此淡定。
提起那家幕后是煤老板的风投公司，我实在有些恼火，跟他们接触了快2年了，他们也数次派出专业团队来考察、审计、甚至主动帮我们梳理商业模式，也发现了我们产品售价过高不利于市场推广的弊端，建议我们由售改租，迅速抢占市场。
不得不佩服风投公司的战略眼光，在人家专业团队的建议下，我们改变了商业模式，产品的销量也以每月数十倍的激增，但人家设计商业模式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资金链支撑，半年、甚至一年回本都无所谓，但我和段军，却已经被那漂亮的销售业绩给冲昏了头脑，在库里积压的产品已经被清空、订单却源源不断的情况下，赌博性的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再生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和段军，都是赌徒，甚至已经堵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自杀性的再生产，日益紧张的资金链，恶性循环就此展开，市场有了，但钱没了，风投给设计的半年回本的商业模式，我们拼了老命才坚持了3个月，而那家“热心”的风投，尽管跟我们签了几乎所有的合作协议，但资金，始终没有到位。
最后一线生机，是风投再次派出了专业团队，来跟我们谈收购，而价格还不如我们曾经投入的零头，直到那时，我和段军才真正的明白，我们已经被人“套路”了。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尽管段军最后动用了北上广、甚至纽约华尔街的全部人脉资源，也有至少2家对我们感兴趣的风投公司，但那漫长的考察期，已经让我们弹尽粮绝了。
只为锦上添花事，不做雪中送炭人，秉承这种理念的，又岂止是银行和风投公司？
直到最后，我才真正的明白，虽然风投公司的全名叫“风险投资”，但人家喜欢的是短平快的低风险业务，至于那些高风险、高回报的业务，除非有个牛逼的老子，否则，连老天都不会开眼的！
“哥，真的就这样了？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了？”高达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还能怎样？我刚才跟王凯说了，大家散了吧，我要是有翻身的机会，咱再凑一起继续拼！”段军的意外，已经让我丧失了任何再努力一回的勇气了。
“行，那咱就争取快点翻身吧！”
这时候，两个外卖小哥戴着头盔每人俩个大包裹走了上来，“哪位姓苏？外卖到了！”
“来了，来了！”可心像只小鸟似的从屋里飞了出来，“来吧，俩胖子，看你俩今天这德行，估计心情不能好了，姐姐请你俩喝点！”
“你哪来的钱？”我没看清外卖到底是什么，倒是看到了一个包裹里拿出来的两瓶五粮液，还有一箱德国啤酒。
“你吃不吃，哪那么多废话，谁还不兴有点私房钱啊？”可心手忙脚乱的往天台的地上摆放着各种食物，“哎，胖哥哥，你别装睡觉啊，赶紧起来帮忙，真是的，一天天的饭都吃不上了，现在好酒好菜的都送到嘴边了，你俩还不积极！”
“我说你把饭店直接搬上来得了？”我目测了一下可心点的菜的价格，这丫头出手是真大，虽然餐厅的名字我没听说过，但看那连盘子都提供的外卖包装，还有那些精致的餐具，再加上两瓶五粮液和十二瓶德国啤酒，没有3000块，肯定下不来。
“切，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你俩喝成那样，都不知道我把你俩弄上来费了多大劲！闲着没事长那么多肉干嘛，又费粮食又废衣服的，当我傻啊，再带你俩下楼喝酒去？”
“那你也没必要弄这么奢侈啊，这他娘的够咱仨吃一个月了吧？”我忽然想起了段军，心情又沉重了起来，“哎我说丫头，你该不是想给我俩送行吧？最后的晚餐？怕我俩吃完了直接跳下去？”
“闭上你的乌鸦嘴，赶紧吃吧，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你能把过去的事放下就好，告别过去，迎接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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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经快中午了，两个巨大的呼噜声，还在天台上那个并不隔音的小房子里此起彼伏。
一声清脆的电话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仔细一听，是高达的电话在响。
“胖子，你他娘的聋啊，赶紧接电话！”我俯身抓起只鞋子扔了过去。
高达睡眼朦胧的接听了电话，却像被鬼追了似的连滚带爬的把电话送给了我，然后是一脸惶恐，“哥，嫂子的电话。”
“喂…”媳妇把电话打高达那里了，肯定没什么好事。
“你怎么电话一直关机，发信息也不回？”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哦，电话丢了，一直忙，没时间去买。”
“你最近怎么样？不行你就回来吧，别搁外面硬撑，至少你还有个家，还有个天天盼着你回家的女儿，千万别做糊涂事，不值。”女人的直觉，真的准的可怕，尽管她并不知道我在这边的任何情况。
“放心吧，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你是不是身上就9万块，都汇给我了？”
“想啥呢，不是啊，别瞎操心了。”我听说9万这个数，狠狠地瞪了高达一眼，但这时候的这种自作主张，除了感激，我还能说什么？
“你啊，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啊，现金汇款，你会吗？再说你什么时候给我转帐不是整数？”一声嗔怪，接着是一声叹息。
“丫头怎么样？真有点想她了。”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挺好的，放假了，去奶奶家了，你爷俩真是一个样，只要不在家，平时连个电话都没有，对了，给你打电话，是有件重要的事必须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哈。”
“啥事啊，这么严肃？”一听说“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心头一紧，但刚听说丫头在我妈那，应该不是我妈出什么事了。
“段军死了，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刚参加完葬礼回来！”
。。。。。。
我的大脑，瞬间空白，瘫倒在床上，后面再发生什么，都已经记不起来了。
“哥，你怎么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高达在掐我的人中，可心在用湿毛巾给我擦脸。
“段军死了。”
“卧槽。”一个巨大的体格，轰然倒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俩怎么回事啊，别吓唬我，谁那么重要，一个刚醒，那个又晕了？”可心尖叫着，扑过去使劲掐高达的人中。
我没有理会可心，用高达的手机，拨通了公司技术总监王凯的电话，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段军，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更是我那家科技公司全部的希望所在！
我跟高达来外地淘金，段军在家“看家”，维系公司勉强运营的同时，继续跟各路风投斗智斗勇，虽然随着公司的经营状况每日俱下，成功融到资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段军却突然撒手离去，这个消息对我来所，根本就是晴天霹雳！
段军是个“富二代”，从小在美国长大，论家境、论长相、论能力，他无可挑剔，但这小子一直秉承着“打着搞对象的名义耍流氓”的作风，女朋友更换的频率，简直比他的内裤换得都勤，所以，即使他已经年过40，但始终是单身。
别人不理解，但作为他最好的哥们，我却知道他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虽然不发作的时候他甚至参加过几场马拉松，但如果发作的时候没有药物跟上，他只有死路一条。
段军的死，很偶然甚至极其窝囊，因为如果有任何意外，他原本还可以继续进行着他的“泡妞伟业”，他的床前有张地图，泡过哪个国家的妞，上面就插上一面红旗。
只是，刚刚勾搭上手的那个女孩，并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原本段军正和她在酒店的床上共度良宵，当他突然发病的时候，女孩被吓懵了，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已经浑身抽搐的人是在拼命地掏那个放在床头上的药盒，女孩却选择了夺路而逃，甚至连内衣都落在了酒店里。
急救人员赶到的时候，段军的手指尖，始终离那个可以救命的药瓶，仅仅差了不足20公分！
如果女孩不是“一夜情”的伴侣，如果女孩稍微有点社会经验，女孩只要动动手，段军依然生龙活虎，但可悲的是，段军喜欢的类型，似乎都是不谙世事的女孩。
如果那间著名的五星酒店的保安甚至服务员稍微有点急救意识，段军也不会就那样撒手人寰。
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就永无“意外”。
“哥，咱该怎么办？”高达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没办法了，这就是命，命该如此，除了段军，谁也救不了咱那公司了，就算咱俩现在回去，兜里分毛没有，又有什么用？”
“那融资那边呢？TS我们不都已经拿到了吗？这样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高达的沮丧，并不比我强哪去，因为那家公司，是我俩从无到有，一步一步地建起来的。
“算了吧，要不是风投跟咱玩套路，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惨，他们可能就在等着给我们收尸呢，这下省心了，他们也省钱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尤其经历了最近这段阴暗的日子，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居然如此淡定。
提起那家幕后是煤老板的风投公司，我实在有些恼火，跟他们接触了快2年了，他们也数次派出专业团队来考察、审计、甚至主动帮我们梳理商业模式，也发现了我们产品售价过高不利于市场推广的弊端，建议我们由售改租，迅速抢占市场。
不得不佩服风投公司的战略眼光，在人家专业团队的建议下，我们改变了商业模式，产品的销量也以每月数十倍的激增，但人家设计商业模式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资金链支撑，半年、甚至一年回本都无所谓，但我和段军，却已经被那漂亮的销售业绩给冲昏了头脑，在库里积压的产品已经被清空、订单却源源不断的情况下，赌博性的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再生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和段军，都是赌徒，甚至已经堵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自杀性的再生产，日益紧张的资金链，恶性循环就此展开，市场有了，但钱没了，风投给设计的半年回本的商业模式，我们拼了老命才坚持了3个月，而那家“热心”的风投，尽管跟我们签了几乎所有的合作协议，但资金，始终没有到位。
最后一线生机，是风投再次派出了专业团队，来跟我们谈收购，而价格还不如我们曾经投入的零头，直到那时，我和段军才真正的明白，我们已经被人“套路”了。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尽管段军最后动用了北上广、甚至纽约华尔街的全部人脉资源，也有至少2家对我们感兴趣的风投公司，但那漫长的考察期，已经让我们弹尽粮绝了。
只为锦上添花事，不做雪中送炭人，秉承这种理念的，又岂止是银行和风投公司？
直到最后，我才真正的明白，虽然风投公司的全名叫“风险投资”，但人家喜欢的是短平快的低风险业务，至于那些高风险、高回报的业务，除非有个牛逼的老子，否则，连老天都不会开眼的！
“哥，真的就这样了？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了？”高达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还能怎样？我刚才跟王凯说了，大家散了吧，我要是有翻身的机会，咱再凑一起继续拼！”段军的意外，已经让我丧失了任何再努力一回的勇气了。
“行，那咱就争取快点翻身吧！”
这时候，两个外卖小哥戴着头盔每人俩个大包裹走了上来，“哪位姓苏？外卖到了！”
“来了，来了！”可心像只小鸟似的从屋里飞了出来，“来吧，俩胖子，看你俩今天这德行，估计心情不能好了，姐姐请你俩喝点！”
“你哪来的钱？”我没看清外卖到底是什么，倒是看到了一个包裹里拿出来的两瓶五粮液，还有一箱德国啤酒。
“你吃不吃，哪那么多废话，谁还不兴有点私房钱啊？”可心手忙脚乱的往天台的地上摆放着各种食物，“哎，胖哥哥，你别装睡觉啊，赶紧起来帮忙，真是的，一天天的饭都吃不上了，现在好酒好菜的都送到嘴边了，你俩还不积极！”
“我说你把饭店直接搬上来得了？”我目测了一下可心点的菜的价格，这丫头出手是真大，虽然餐厅的名字我没听说过，但看那连盘子都提供的外卖包装，还有那些精致的餐具，再加上两瓶五粮液和十二瓶德国啤酒，没有3000块，肯定下不来。
“切，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你俩喝成那样，都不知道我把你俩弄上来费了多大劲！闲着没事长那么多肉干嘛，又费粮食又废衣服的，当我傻啊，再带你俩下楼喝酒去？”
“那你也没必要弄这么奢侈啊，这他娘的够咱仨吃一个月了吧？”我忽然想起了段军，心情又沉重了起来，“哎我说丫头，你该不是想给我俩送行吧？最后的晚餐？怕我俩吃完了直接跳下去？”
“闭上你的乌鸦嘴，赶紧吃吧，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你能把过去的事放下就好，告别过去，迎接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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